欧洲超级联赛 48 小时内从官宣到流产，背后金主摩根大通引发欧洲足坛美国化讨论

4月18日，欧洲12支足坛豪门联合宣布退出欧洲冠军联赛（以下简称“欧冠”），组建新的欧洲超级联赛（以下简称“欧超”），并计划在未来23年为这个新联赛而战。然而，别说23年了，宣布后不到48小时，雄心勃勃的欧洲超级联赛就被迫按下暂停键，因为12支创始俱乐部中有超过半数改变主意，宣布不参赛。

欧超联赛从官宣到“流产”的短短48小时，暴露出欧洲足球各方长期积累的利益冲突。当联赛背后的金主摩根大通浮出水面时，华尔街的“阴影”再度降临，引发了欧洲足球是否最终会“美国化”的讨论。

4月23日，摩根大通就其支持欧洲足球超级联赛并安排数十亿美元融资一事道歉，其官方声明称：“我们明显误判了足球界对欧洲足球超级联赛的看法及其可能对未来造成的影响。我们将从中汲取教训。”

为什么顶级球队不再想参加冠军联赛？

这个欧洲超级联赛的12支“创始”俱乐部囊括了欧洲足坛大部分“顶级”球星：利物浦、阿森纳、切尔西、热刺、曼联、曼城、AC米兰、国际米兰、尤文图斯、皇马、巴塞罗那、马德里竞技。

要理解为何这12支顶级俱乐部想要离开欧冠，并重组欧洲超级联赛，就必须先谈谈欧冠与NBA（美国职业篮球联赛）、NFL（美国国家橄榄球联盟）、MLB（美国职业棒球大联盟）等美国主要体育联赛的一个重大区别。

欧冠赛制与世界杯的小组赛和淘汰赛制类似，球队是否有资格参赛、每赛季能打多少场比赛，取决于当赛季或最近一个赛季的表现，也存在很大变数。而美国NBA等联赛的参赛球队是固定的，每赛季这些球队之间比赛循环进行，无论当赛季表现如何，每支球队都能保证一定的参赛场次和曝光度。

对于小球队来说，欧冠或许能提供更多成为“黑马”的机会，但对于大球队来说就不是这样了。对他们来说，在欧冠赛场上与不知名的小球队交手，不仅耗费体力，而且观众人数也很少。在收入主要依赖门票、转播费、广告费的现代体育赛事中，观众人数少了，收入就少了。

对这些因为疫情而收入大幅下降的足球俱乐部来说英国篮球联赛，钱变得更加重要。根据德勤公布的数据，去年排名前20的足球队收入整体下降了12%。

因此从商业角度来说，美国联赛体制更利于这些知名球队赚钱。当一个联盟里都是大俱乐部的时候，每场比赛的热度就能得到保证，球队也不必因为和小球队比赛而精疲力竭，还能从观众、转播商、广告商那里赚到更多的钱。

由12支顶级球队创办的欧洲超级联赛，模仿的是美国体育联赛体系。按照欧洲超级联赛的推出计划，这12支“创始”顶级俱乐部将成为联赛的常任理事国，不用担心某个赛季无缘比赛或者遭遇降级。

除了赛制带来的更大商业利益，欧超联赛的赞助商也更加强大。来自华尔街的摩根大通为欧超联赛提供了约40亿美元的贷款融资。这笔钱将分给12支顶级球队，这意味着每支球队一旦加入欧超联赛，都能得到3-4亿美元的奖励。而根据2019-2020赛季欧冠联赛的奖金数据，一支球队夺冠的奖金约为1亿美元。

“完美计划”遭遇强烈抵制

从商业利益角度看，欧超联赛体系对球队、赞助商、广告商、电视转播商和观众都更为友好，但这一商业上“完美”的方案一经公布便遭到了欧洲足坛各方的强烈抵制。

负责组织欧冠赛事的欧足联自然是利益受影响最大的一方。欧超联赛一表态，欧足联便谴责该联赛“以少数俱乐部的利益为出发点”，并宣布所有参加欧超联赛的球队将被禁止参加欧冠和欧洲联赛，参加欧超联赛的球员不得为其国家队效力。

“我不想称他们（欧洲超级联赛的创始球队）为‘肮脏的十二支球队’。欧足联想要发展足球……但有些人不理解。”面对12支球队的“背叛”，欧足联主席亚历山大·切费林（ ）表示愤怒和无奈。

事实上，欧足联与这些顶级俱乐部之间的利益拉锯战早已开始。

过去几年，豪门一直在向欧足联要求更稳定的欧冠资格和更多的曝光率。周一，欧足联原本计划公布与各球队谈判达成的欧冠新赛制：欧冠将扩军至36支球队，从2024年开始，增加欧冠各大俱乐部的固定比赛场次和电视曝光率。然而，这些改变对豪门来说还不够。

据知情人士透露，这些顶级俱乐部仍然希望获得更多的欧冠自动参赛资格，其中一部分俱乐部还希望获得欧冠联赛本身的一定所有权，目前欧冠联赛仅仅是欧足联的财产。

与欧足联的拉锯战没能满足这些顶级球队的胃口，后者理所当然地宣布将自行分组比赛。

12支球队在关于成立欧洲超级联赛的联合声明中表示：“多年来，欧洲超级联赛的创始俱乐部一直致力于提高现有欧洲赛事的质量和强度英国篮球联赛，特别是打造一个让最优秀的俱乐部和球员能够更频繁地相互竞争的赛事。”根据欧洲超级联赛的规划，未来参加联赛的球队数量将扩大到20支，其中15支为常设球队。

如果说欧足联抵制中超是因为中超的亏损，那么球迷抵制中超则是因为在他们眼里“足球文化”正在被摧毁。

欧洲足球迷们已经习惯了欧冠这样的开放式赛制，少数球队建立封闭圈子进行联赛，有悖于很多球迷对于体育精神的认知，更像是球队单纯的追求利益。

英国足球支持者协会 (') 表示：“这个所谓的欧洲超级联赛的动机并非加强体育精神和促进世界体育运动，而是出于玩世不恭的贪婪。它是由俱乐部的亿万富翁老板创办的，他们对足球传统一无所知，将足球视为自己的私人领地。”

就连英国首相约翰逊也加入抵制行列：“欧超联赛计划将给足球带来毁灭性影响，我支持足协采取行动。”

这些顶级俱乐部的球迷也纷纷起来抗议。

蒂姆·佩顿是阿森纳队35年以上的球迷，也是该俱乐部球迷信托基金的董事会成员英国篮球联赛，在得知阿森纳队将参加欧洲超级联赛后，他表示，下次去观看阿森纳队主场比赛时，他会穿上丧服，带上花圈。

佩顿表示：“一项拥有 150 年历史的英国运动竟然变成美国特许经营的模式，真是令人震惊。”

周一，曼联主场外举行了一场抗议活动，球迷们谴责俱乐部所有者美国格雷泽家族，称该俱乐部“由穷人创立，却被富人偷走”。

资本的嗅觉正在衰退

在足协、政界、球迷等各方压力下，欧超联赛发表声明后不到48小时，12支创始球队中就有一半宣布退出联赛。4月20日，欧超联赛不得不宣布暂停运营。有人戏称，原本说好的一起参加“革命”，兄弟俩却提前退出了。

不过，资本市场总是能关注中超的。

欧洲超级联赛于上周日晚正式宣布解散。周一（4月19日），曼联股价较前一交易日上涨约6%，尤文图斯股价上涨约18%。两家俱乐部都是欧洲超级联赛创始球队中为数不多的上市公司。然而，从4月19日至4月21日欧洲超级联赛抵制停摆期间，曼联股价下跌约4%，尤文图斯股价下跌约18%。

俱乐部股价的波动，间接证实了资本市场确实看好欧超联赛能带来的商业效益。

曼联和尤文图斯的股价趋势（4.16 – 4.21）。资料来源：华尔街日报

支撑欧超联赛的另一大资本力量，是联赛的“金融赞助商”摩根大通。摩根大通为欧超联赛投入40亿美元，也是史上最大体育融资案例之一。据悉，摩根大通的资金将首先以贷款形式发放，期限为23年，借款人是欧超联赛创始俱乐部共同成立的公司，每家俱乐部将在这家公司拥有一定的股权份额，并获得3-4亿美元的一次性赞助。

摩根大通并非第一个进入欧洲足坛的华尔街大佬，早在15年前，以美国为首的外资就开始进入欧洲足坛。如今，英超20家俱乐部中，仅有3家由英国股东控股，而欧洲超级联赛12家创始俱乐部中，有4家由美国股东控股。这些来自海外的亿万富翁也一直是推动欧洲足球体系变革的主要力量。

那么，摩根大通等投资者这次是不是没能看清事实，没想到欧超联赛的推出会遭遇如此大的阻力，以致彻底失败？

这的确是欧洲超级联赛成立背后的怪事。从摩根大通到各大俱乐部的老板们，似乎都没有做过任何市场调研。当然，或许欧洲超级联赛的推出本身就是一个市场反应的探测器。从资本追逐的角度看，很难相信这些俱乐部和他们的“金融老板”会完全停止试图改变欧洲足球体系。

《华尔街日报》专栏作家杰森·盖伊近日撰文评论道：“金钱，特别是媒体版权钱，引导着每个人。一个合适的俱乐部老板追求的就是这样一种奢华的氛围：球队不仅在赢得比赛时感到胜利，在输掉比赛时也同样感到胜利。”

欧洲超级联赛，毁灭还是拯救足球？

在现行欧洲足球竞赛体制下，足球比赛的盈利空间确实尚未得到充分开发。

从全球来看，足球比篮球、橄榄球、棒球等运动拥有更大的粉丝群体，这本身就为足球赛事奠定了良好的观众基础。但英超和欧冠的盈利能力弱于NBA、NFL、MLB等在美国运营的篮球和棒球联赛。2019年，这三大美洲联赛的总收入均高于英超和欧冠：从场均收入来看，欧冠和英超远远落后于NFL，从场次来看，欧冠和英超也不如NBA。

各体育联盟总收入水平（疫情前最近一个赛季）。来源：华尔街日报

各体育联盟单场比赛收入水平（疫情前最近一个赛季）。来源：华尔街日报

事实上，欧洲超级联赛的概念早在上世纪 90 年代就被提出，但直到最近才正式宣布成立联赛。多年来，围绕赛制、俱乐部权利、赛事收入分配等问题展开的拉锯战在欧洲足坛屡见不鲜。因此可以想象，即便欧洲超级联赛草草“败北”，未来欧洲足球仍将面临相关风波，华尔街的“阴影”也未必能完全消失。

欧超联赛的推出究竟会“摧毁”还是“拯救”欧洲足球，从不同角度来看都很难准确判定。

“有太多比赛没人看……必须有人给我们提供另一种模式来赚更多钱。因为如果不能赚更多钱，它就会消亡，”皇马主席弗洛伦蒂诺·佩雷斯说。“不仅仅是富人想要创建欧洲超级联赛。我们这样做是为了拯救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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